当前位置: 首页 > 散文技巧 > 正文

薛婷婷-读懂你的时候,太晚

来源: 文学网 时间:2021-08-13

在我的成长中,父亲似乎总是在缺席,因为每一年,从正月底到腊月初,我都见不到父亲。每年正月初九一过,总能看见父亲蹲在院里,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,一次又一次与一个又一个包工头通话,为自己去建筑队干活找老板,定时间,也总能在每年正月底,天气逐渐变暖的时候,开开心心的奔赴工地干活,又在腊月初工地停工的时候,带着一大笔钱,回来。

 

我从来都不喜欢他,因为我一直都觉得他是那样不称职:上学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在哪个学校那个年级,上班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在那个县城那个乡镇;他不知道我的生日,不知道俊俊的生日;他从没有给我说过一句鼓励我的话,更没有送过我一件礼物;他从来都不会问我,更不会想我,我一直都觉得,父亲大抵就是这么冷漠吧,不会关心人,也不愿意关心人,眼里只有钱,似乎赚钱了,自己就好,全家都好。

 

似乎他的生活只是赚钱,也似乎,每年当他带回来一大笔钱的时候,特牛,牛到他不需要做任何家务或农活。

 

记得那年他刚从工地回来,母亲因为身体原因行动不便,便让父亲用家里的半自动洗衣机洗他从工地带回来的脏衣服,父亲才给洗衣机添了水,便开始嘟囔“这一天过的啥日子嘛”,还将洗衣粉,脸盆这些他洗衣服能用到的东西个个都弄出很大的声响。母亲只是忍着,不说一句话,任由他一边洗,一边不情愿的嘟嘟囔囔,摔摔打打。他六十岁了,不会做饭,不会洗衣,就会锄地。只是他锄地的时候,扛着个锄头,装两包烟,便去了地里。

 

每次母亲做好饭让我去叫他的时候,我都会发现,整整一个早上,他就只锄了几平米,而这几平米的活,似乎我只需要十几分钟便可以干完。再看,锄过的地,几步一个“屁股”印,被活活压断的庄稼周围,密密麻麻的全是烟头,我总会冷冷的白他一眼,“叫你吃饭呢”,我也是气愤,所以真的不想叫他一声“爸”,怎么就这么大的人,不知道种庄稼的辛苦呢?也对,他又怎么会知道,旱地里的庄稼,都是母亲一锄头一个坑的挖,都是我一个坑几个豆的点,都是妹妹一个坑一瓢水的浇,才育出这么些苗,他又怎么会知道。他在家的时候,不喜欢做任何家务,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只是坐着抽烟,如果什么都不让他做便好,他只是吃饭,抽烟,一旦让他做,他不是一边缓缓的做一边不情愿的嘟嘟囔囔,就是装做听不见。

 

从我家里到有公交的地方,大概需要走二十分钟坡路,每年我上班的时候,都能荣幸的被父亲送一次,这也是我觉得,他还比较关心我的,毕竟我拉着皮箱,拉着孩子,虽然让他送我,是母亲的意思,可至少他没有装做听不见,更没有骂骂咧咧。他送我的时候,非要把几十斤的箱子扛起来,我就说,让他拉着走,可他执意要扛起来,还说我们路不好,会把行李箱轮子磨损,我也拗不过他,只好由他扛着,一走便是半个小时。所以,我觉得,他貌似是节省的吧,因为他一直都抽着五块钱的“猴王”烟,出门打工总是穿着几十块钱的军用鞋,回来时总是带着工地发的工服,也会将别人不愿意带的破锅烂被子从几百公里以外的工地背回来,我大致觉得,他是有节俭这样的优良传统吧。

 

只是想不明白,那年我刚开始上班,家里前些年因为要供我读书,所以一直没有盖房子。眼看着我工作稳定了了,母亲就从亲戚那里凑钱盖了几间平房,本以为父亲也会像我们一样,特别开心。却不料,他却闹了起来。我这一问才清楚,他闹的,不是因为盖房花了太多钱,而是因为没有给他买过年新衣服。眼看着二十九了,家家户户都在打扫卫生贴对联,他却开始指桑骂槐了。母亲只是在那哭,“你每年都穿新衣服,你还不美吗?今年不是欠钱吗,手头没有吗”,母亲一再解释,父亲还是在那骂骂咧咧的,每次这样的时候,我都是要“收拾”他的,“行了,你看这年还能过不,闹啥闹?”。

 

换做以前我是断不敢吼他的,看不惯的时候,很多瞪他一下,或者白他一眼。自从父亲非要留我在家招上门女婿,而我又凭借自己本事考上特岗,这说话都是有气势的,每次我一“收拾”父亲,他就乖乖的干活,一句也不骂了。每次母亲在家里受委屈了,我也是一个电话过去,父亲立刻对母亲毕恭毕敬的。

 

我一直觉得,父亲大抵是亏欠我的,亏欠家人的。毕竟,他除了赚钱养活我们,从没有关心过,在乎过母亲和我,有时候我都在想,我是不是母亲带着改嫁过来的?也或者,父亲真的,天生的情商有问题?

 

直到后来,爷爷给我讲起父亲的小时候的事。听爷爷说,父亲上学的时候,特别聪明,也特别用功。每天晚上都会挑着煤油灯读书,每天早晨都能看见被煤油灯熏的乌黑的脸,父亲弟兄三个,还有三个妹妹,他是他们当中学习很好的,更是我们村里学习很好的。父亲十岁那年,奶奶得了一场大病,为了给奶奶治病,家里欠下了好多外债。奶奶走的时候,爷爷特别悲伤,父亲给爷爷说,“爸,你放心,妈的债,我来还”,那年,他十岁,他失去了疼他爱他的母亲,虽说他有他的父亲,他有他的大哥,可是,他依然为了高垒的债台,放弃了他的钟爱学业……父亲十六岁那年,他的小妹妹发烧了,因为没钱治疗,也继奶奶之后离去……我不能想象,短短几年时间,父亲连续失去两位至亲,又背负一身债务,我不知道年少的他是怎么挺过来,只是觉得,父亲大抵是怕够了穷,更看淡了离别吧。

 

爷爷给我讲这些往事的时候,我忽然读懂了父亲。读懂了,为什么他觉得,给亲人更多的金钱,就是给亲人很好的爱。所以,他不怕上高架绑钢筋,不怕搬砖推沙扛麻袋,不畏酷暑严寒,不顾聚少离多,他只担心突然没有活干。呆在家里没有钱赚的时候,他便烦躁不安,一天没有活干,便一天没有钱赚,没钱赚的日子让他很是烦躁,让他什么都不想干,越是干着不赚钱的活,越是难过,难过的的借烟消愁,难过的,骂骂咧咧……读懂了,父亲对我的害怕只是因为对知识的敬畏,他本可以学的更好,过的更好,可他却放弃了学业;读懂了,父亲为何每年都想穿新衣服,不过是想证明给别人,现在日子好了,他不再缺钱,更不欠债了……

 

老爸,读懂你的时候太晚。你一直努力赚钱,也省吃俭用的把你赚的所有钱,都给了家里,是你让我们母女四人有饭吃,有学上,有钱看病,有钱过年;你一直努力赚钱,想给我买房,买车;你一直都给了我,你认为你能给的,很好的,很多的爱。我却傻傻不知。

 

作者简介:薛婷婷,陕西潼关人。

哈尔滨市在那治疗癫痫好
癫痫病哪些治疗
北京*癫痫病医院

热门栏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