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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起山村

来源: 文学网 时间:2021-07-13

早起山村

西南大地,多山。老家在一个山坳里,左边是连绵不断的油茶林,右边是古木参天的大石山。每天,山村都是在几片薄雾中慢悠悠醒来的,太阳艰难地爬上山头,把昨夜的露滴照得一闪一闪的。

也不知道祖辈们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定居。山高路陡,条件恶劣,耕种必须走出山外。特别是水田在山下,要从屋后一条小路走上坡,再从坡顶下到山脚。

春节的鞭炮声刚响过,山里的人们又要忙着春种了。用父亲的话说,“肩膀又要辣了”。

在那个艰苦的年代,土地是惟一的希望。养家糊口、养儿育女,全指望地里的收获。

那只刚学会打鸣的公鸡扯着破烂的喉咙艰难地叫出*一声,父亲就要起床了,他要赶到山下,趁早把自家的那块大田灌满水。山里人从来都是忍气吞声的,没有任何胆量与别人理论,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悄悄用水。白天根本轮不到父亲灌水。

我必须早早地起床,赶到乡里的初级中学读书。天还没有亮,朦胧的月光洒在地上,心里清晰的路在脚下,“噔、噔、噔”迈出坚定的步伐。我不敢看四周,那些晃动的树像鬼魂,尽管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世上根本没有鬼,但是,一旦走到那座据说是被饿死的坟墓前,总是后脊梁发怵。

是迷信,还是无知?山里人相信有鬼,而且有很多种鬼,有“吊颈鬼”“长鬼”“娃娃鬼”。“吊颈鬼”是上吊死的,“长鬼”会越长越高,很后倒下来压人,“娃娃鬼”是没有养活的小孩,“人小鬼大”,据说特别凶恶。

自然,“饿死鬼”是饿死的,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抢路人的食物。搞不明白,世界上明明没有鬼,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怕鬼。

那座“饿死鬼”的坟墓就在路边,没有墓碑,就地掩埋,一个土包。每次路过,我总假装还没走到或已经走过,根本不敢多看一眼,毕竟,十来岁的小孩,再有胆量,也不敢看向一座饿死鬼的坟墓,而且,天还没有亮,四周一片漆黑。

六月,正是早稻收割的时候。山里人总会抢早,不然,成熟的稻子会被别人放进一群鸭子。在那个年代,胆小怕事的山里人根本不敢上前理论半句,被别人放鸭子吃稻谷只能自认倒霉。

天还没有亮,下山的路上已经走着愁容满面的人们。大家都在祈祷自家的稻田里没有被放进一群鸭子?

当稻谷装进袋子,挑在肩上,汗流满面、呼着大气的阿叔们终于绽放了久违的笑容。男人们总会在半山腰那棵木棉树下歇气。抽着卷烟,讲着笑话,他们喜欢讲一句含着对方名字的话来取悦。比如,“你看那座山够平的。”平三叔就会知道在说他,于是反将一军,“你看那个女人的裤子够红的。”红二叔无语,只能跟着大家一阵哈哈大笑。

山里人是多么希望有一条通往山外的公路呀!可是,修路是要钱的。山里的人们根本没有多余的一分钱。每次谈到修公路,哪怕是80多岁的老人都举双手赞成,可是,一谈到筹钱,大家又陷入沉思。

终于,山里人们还是决定要开公路了,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改变山村落后闭塞的状况。开会变成了吵架,争论不休,是按户收钱?还是按家庭人口收钱?路线通过油茶林造成的损失谁来补偿?但怎么吵,也没有吵掉修路的决心。

很后还是决定按人头出钱,路线经过经济林不准要求补偿。成片的油茶林被挖掘机铲掉、木桶大的杉木被铡断掀进山沟里。主人一语不发,只能咬牙承受着。每天都有几百人观战,看挖掘机一步一步地行进,看通往山外的公路一步一步延长。

年猪已变卖修公路,家里也没有多余一分钱购买鞭炮,那一年的春节过得极其简朴。不过,公路修通了,山里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成功、自信、满足的骄傲。大山的命运从此改写,不通公路的历史从此结束。

山里人的很大特点是能吃苦。七月的太阳烘烤着大地,铲出的杂草瞬间晒干。工地上,山里人顶着烈日,搬运着一块块大石头。

有限的土地无法满足养儿育女的需求。穷则思变,山里的人们纷纷走出大山,到工地、进工厂,不再把全部精力集中土地刨食。

家里条件不好,父亲为我每个学期学费发愁。逼不得已,我也来到了工地。记得很清楚的是,一次清理公路水渠,每天只有5元钱。

我甚至在烈日中累晕。但一个老头拄着一根大拐棍,身材瘦削,面部扭曲,说话阴阳怪气,他全盘否定我干的活,还说我在欺骗他。后来才知道,那个老头早已病休,他是故意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做作。

天还没有亮,工头就叫大家起床。说到床,根本算不上床,是在半山腰搭起的工棚里,再用废旧的水泥袋子铺在地上,工友们一个接一个席地而卧,潮湿,蚊子很多,而且大只,用大家的话说,“这里的蚊子有骨头。”

虽然大家都不喜欢那个只说话、不干活的工头,但早起确实会让工程量增进,工友们会拿到更多钱。于是,大家也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又一天。

从清理水渠,到砌公路护墙,再到砌房子。山里人从学徒到师傅,从工仔到老板。勤劳好学、谦虚肯干,山里人终于摆脱了对贫瘠土地的依赖。尽管受了很多委屈,遭受过很多骗子。

终于,山里人不再是贫穷的象征。曾经世代居住的茅草房、泥瓦房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小洋楼在山村拔地而起。哪怕是很高的那座山上,也会看见明净的玻璃和洁白的楼墙,那些在城市方可看到的建筑,悄悄地来到山村。旧貌换新颜,山里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虽然山里的楼房越来越多,但毕竟还是山村,路途遥远、信息不通仍是山里的生活瓶颈。

随着*易地搬迁政策的实施,一大批山里人响应号召,纷纷下山安置。再也不用跋山涉水、再也不用起早读书,再也不用运送稻谷上山。

世代耕种的水田也逐渐被开发生态农业了,种田的日子渐行渐远。子辈们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,有的成为公务员,有的成为记者,有的成为工程师。

再次回到山村,早已人去楼空,曾经的生活痕迹还在,村头的那口老井依然装满清水,小蝌蚪在自由地沉浮着,那条通往山下的山路,已经长满荒草。父亲还住在山里,他说他舍不得一砖一瓦砌起的房子,我决定在山村睡个大懒觉。

天还没亮,只不过,起床的不再是我,而是听见父亲起床的声音,还是那声熟悉的咳嗽声,惊扰了我半生的漂泊,再次忆起儿时母亲唤我们早起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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