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手擀面

母亲的手擀面

在微信朋友圈晒了两次手擀面，引来无数赞叹和垂涎。还真不是吹，我擀的面条，粗细均匀、长短无几，还真的是有模有样。再配上由腊肉丁、野生黑蘑菇、冻豆腐、泡过的花生米、黄豆嘴、粉条、青菜等打成的卤，要多好吃有多好吃。

我这手称不上绝活的绝活，是从母亲那学来的。

我的小时候，村子里还是大集体，按工计酬。我们家七口人，父亲在外乡教书，五个孩子都未成年，只有母亲一个人挣工分。因此，队里分下来的口粮自然不够吃，菜也是有上顿没有下顿的，隔几天能吃上一顿白面条，便是极大的享受。前文中那款卤料，正因此而来——里面的“内容”，大多是可以较长时间存放的食材。

我们兄弟姊妹五个都喜欢吃面条，母亲便变着法给做。那会儿白面少，几乎家家户户都以玉米面、高粱面、红薯面等粗粮为主。红薯面韧度小，不好擀成面条。母亲便剥来一些老榆树皮，晒干后用石碾轧成面，用细马尾箩筛过，跟红薯面和在一起，做成的面条爽滑了许多，还略带着些许甜味。更多的时候，母亲会和一块白面，用它把红薯面包裹起来一起擀，面条便做成了彩色的。老家人给这种面叫“包皮汤”。 顺带说一句：我们老家，给煮好的面统统叫“汤”;捞面叫“冷汤”，汤面叫“热汤”;这红薯面和白面混合面成的彩面，自然就叫“包皮汤”了。跟着母亲，我也学会了做彩面，现在兴之所至不时会做上一回。只不过我出的“彩”，是用菠菜汁、胡萝卜汁、紫苏汁等和出来的，不再是红薯面的了。

那时候，我尤其爱吃母亲做的杂面(也就是绿豆面)汤。她会用那双灵巧却极粗糙的手，擀出薄薄细细的杂面条。用黑油(即棉花籽油)炝锅，等油烧热后开始冒烟，上面那层沫沫没了，放上蒜片，随着蒜片变黄，香逸满院。不知是因为没有菜码还是特别的嗜好，母亲总要撷一把嫩榆树叶、泡一些黄豆嘴放进去，不仅遮掩了绿豆面那固有的涩，而且吃起来爽爽滑滑，让人不忍释筷。现在我依然爱吃杂面，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，不知是面的原因，还是人的原因。玉米面、荞麦面，母亲都能擀出好吃的面。麻酱豆角(黄瓜)，一拌就是卤;根达菜、绿豆芽，炝个花椒油，浇点大盐粒浸开的盐水，也是卤;茄子丁、白菜丝，半炒半炖，都是卤。高中下了晚自习回来，母亲会给我做上一大碗清汤面。切点葱丝、蒜苗、香菜，点几滴香油或加一筷子头腥油，用酱油、醋、盐渍好，细细的手擀面起锅时放进去，好香啊。现在我还经常吃这种清汤面，只不过基本是用挂面，另外多了个荷包蛋。

斯人已逝，往事成忆。每当我做起手擀面，捧起手擀面，便不由地会想起母亲。您教会我做手工面，也教会了我做人。您给我做了一辈子手擀面，却没能吃上一顿我亲手为您做的面，我勤劳、善良、慈祥的母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