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老家的记忆之褚四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

在老家，有一户人家很特别。男的姓褚，排行老四，大家都叫他褚四。褚四年轻的时候好赌，媳妇刚生完孩子，他就把家里的粮食输光了。后来，褚四越赌越大，实在没东西可赌了，赌徒们来扒他家的房顶。褚四媳妇受不了这个刺激，就神经失常了。她抱着孩子去梯田里干活儿，疯劲一来，就把孩子一层一层的往上边地里扔，然后又在沙滩里埋孩子玩，那次埋的时间久了，孩子就这样去了。打那以后，褚四不赌了，守着疯疯癫癫的媳妇过了一辈子。　　　　褚四媳妇神志不清，衣着褴褛，蓬头垢面，后来又得了半身不遂没有完全治疗，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，嘴里还念念有词。所以她每次走在大街上，如果旁边有很多人，孩子们会跟在她后面起哄：“来疯汉了。（应该叫疯婆子，可我们不分男女，只要是疯子，就喊他疯汉，封建社会的余毒不浅）”。如果一个人在街上碰到她，都是老远就跑掉的，因为褚四媳妇有时候会有暴力倾向，围观的人多了的时候，她会弯腰捡个石子扔出去，估计这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吧。有时侯，她看到同村的赵伟章等人就会跑过去喊他墩子。墩子是她埋死的那个孩子，和赵伟章同一年出生，如果活着的话，现在应该也是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了。　　　　褚四在山坡上的自留地堰边栽了一棵柿子树，每到柿子成熟的季节，会成为我们村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，也是褚四很操心的时刻。他要每天不定时的去山上转转，省得嘴馋的人偷他家的柿子吃。我们的同龄玩伴中，有一个稍大点的男孩叫王绍春，他爸爸在村子几里路外的红旗厂当工人，总有很时尚的消息告诉大家，他人长得精神，在孩群中有威信，小孩子都愿意跟他一起玩。那天，王绍春照例喊出了所有小朋友，满村里玩够了捉迷藏的游戏之后，他忽然说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告诉大家。小孩子们把他围成一圈，听他发布指示。他很自信的宣布褚四陪媳妇回娘家了，这正是偷柿子的大好时机，再不吃就吃不着了。我们那些小孩子听到这个消息，甭提有多高兴了，一窝蜂似的跑向了山坡上那颗柿子树下。王绍春说：“我在这里站岗放哨，你们上树摘柿子，谁摘了谁要，很后一人给我一个”。不等王绍春说完，我们就扔掉鞋子爬上了树。看着橙黄橙黄的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，举手可得，想着回家后的美味，早忘了这根本不是自家的东西了。　　　　身上的口袋装满了，我们就掀起衣襟兜着。微风吹动着树梢，我们紧紧地用脚攀住树枝。正想伸手够下一个柿子的时候听见王绍春喊了一声：“褚四来了！”王绍春的声音不大，我们却听得清清楚楚。下意识回头一看，褚四就在几丈远的凹地里挥着胳膊大喊呢。我们吓得以很快的速度从树上出溜下来，趿拉着鞋就没命的朝家跑。　　　　跑到家门胡同口的时候。看到褚四跨着篮子站在我家门口的大槐树下，旁边还站着几个父母。做贼心虚的我们掉头就跑，很后藏在大队里的牛棚里，直到晚上父母找到我们。回到家，发现矮桌子上放着一堆柿子。心想这顿剋是免不了的了。没想到母亲告诉我们：“褚四给你们的，吃吧。”妈妈说完还叹了一口气，自言自语道：“褚四这一辈子不容易呀。”　　　　20年后的一天，一个偶然的机会又听母亲谈起褚四，就顺便问起偷柿子那件事，母亲告诉我，褚四那天把我们丢了一路的柿子捡了一篮子，把他看清楚的偷他家柿子的孩子家挨家挨户分了一遍。当时母亲非要给他钱，褚四愣是没要。　　　　那个时候，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，不是自家树上产，是根本吃不到水果的。褚四栽那棵柿子树，是要攒钱给媳妇治病的。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来，我都觉得惭愧。如今，褚四和媳妇都已经过世，想来他们这一辈子也实在离奇坎坷，也是拼搏着挣扎着过了一辈子，临走什么也没留下。不知当年的那些小朋友，现在有几个能体会当初褚四把柿子分给我们的辛酸和苦楚？褚四是爱孩子的！　　　　愿褚四老两口子安息！